斯仔不帶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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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ET LUCKY ||Voxval

    ⚠️角色战损,可能有详细的血腥描写。

    ⚠️Val厨阅读需谨慎





    “致幻剂,麻醉药品,酒精…谁在意你们把多少垃圾推进血管里了呢?对于部分寻求刺激的罪人来说其中的一部分药品甚至随着合法化无趣得就像货架上的面粉了。”


    屏幕上的电视机恶魔半眯着眼睛,脱口秀节目的灯光和电子屏投映出来的背景给他的屏幕边框描上了一层招摇的荧光色,定制麦克风在他的一只手中转了好几圈才被它爱显摆的所持者稳稳握住。Vox睁开了眼睛,为了节目特地做过除尘的屏幕上咧出一个漂亮的、生意人特有的商业化笑容。


    “嗑药,赌博,以及任何形式的娱乐,有什么好担心的?有的是一整夜的时间寻求财富和好运——晚安,享乐主义者们。”


    喀哒

    节目结束,短暂黯淡下去的屏幕带走的光亮因各式样霓虹灯和发光的广告灯箱的存在没有让城市逊色丝毫。


    地狱的确和大部分人的想象相去甚远,不是吗?足够无神论者和虔诚信徒的回合制互扇耳光也失去意义,道德规则和原本定义中的罪名也拥抱着飞快地逃离了这块是非之地。即便仇恨和憎恶仍然是普遍现象,至少你不用担心谋杀或抢劫会让条子从街上的随便某个角落里平移出来,并为你提供得来速式当街注射死刑。


    这里没有坏人,也没有好人,只有被恨着的人。


    有些胆小怕事的家伙失去了规则的庇护后蜷缩身体开始逃避起吸引恨意的宿命,活得更轻松点的会选择将明晃晃的会伤人的大宝贝儿别在背后或腰后来对抗必然的报复,至于剩下的少部分恶魔,他们甚至不需要在意那些尖锐的、灼烧着的、多刺的嫉妒和憎恶——在这个用实力划分地位的简单社会体系中,他们只需要坐稳各自的王座,钉起那些胆大到侵犯他们权威的尸骸作为自己的招牌,便足以让大部分仇视的眼光变成畏惧。在这件事上他们甚至不用赌运气,理论上来说。


    不过…幸运女神从来不光顾被诅咒的土地,更别说地狱本身了。有人会说,哈,倒霉会带来什么损失呢?


    是啊,是啊。Valentino咬了咬嘴里残余的血沫和沙砾的恶心混合物,然后狠狠地将它吐在了一边的地面上。痛觉和麻醉性药物让他的思绪变得混乱,但不影响他搞明白眼下的局面有多糟糕,他数次尝试用还能动弹的两只胳膊支撑自己站起来,可惜,这两只胳膊甚至倒霉地不处于同一对肩关节的两侧,他的一只小腿骨还在随着移动的尝试发出要人牙酸的摩擦声,折断的肋骨和破损的肺叶互相挤压着将更多的血从弹孔中挤出,让他不得不放弃了继续挪动的尝试。然而…最糟糕的部分甚至不是这副在一场混乱的枪战后狼狈不堪的躯体。他靠在一张旧办公桌背后,桌子身后废弃的架空层中被回声放大的每一个动静都像直直撞在他紧绷的神经上,他紧扣着板机的手指已经在长时间固定的动作下变得僵硬而麻木。一个,两个,三个…或者更多,该死的。他没能干脆地解决掉所有胆敢违抗他的那些低等恶魔,而那些有幸没有被子弹击穿的被诅咒的生灵正在慢慢地恢复清醒,一个个拖着被爆鸣震晕的脑袋或者一两只脱臼或扭断的手臂尝试站起身来,从昏厥状态刚刚恢复过来的笨拙的身体推得地面上的碎玻璃或随便他们同伴的身体的哪一部分发出细碎或闷钝的声响。


    一颗子弹,一颗被祝福过的天国金属,他的最后的一颗希望和绝望的可悲混合体。


    不管这位高傲的飞蛾领主乐意承认与否,他今晚着实失手了。在离开俱乐部内极致的享乐氛围前他使用了过多的药物,以至于一贯的多疑在他新任职一两个月的助理给他的短信坚称他必须亲自前来监督一单生意的谈判否则对方会立刻毁约并摧毁价值两张地契的商品时甚至没怎么发挥作用。他赴约了,两把手枪卡在大腿的皮环上;他简装出行,只带上了两个备用弹匣;他孑然一身,在和Vox的短暂争吵后甚至没有花心思告诉对方今晚临时变更的计划,独自踏入了他自己手下给他定制的圈套。


    Val斜斜地瞟了一眼天花板角落里那只早就失去功能的摄像头,又悻悻地收回了视线,从长袍衬里的口袋中抽出那杆细长的金色烟枪,在粗糙的混凝土地面上擦着一根火柴点着了它。可惜,掺在烟叶中的药物在原本应该发挥作用的场合中背叛了早就产生了耐药性的神经,痛感让他的牙尖在烟嘴处的金属上留下了无数道细小的刮擦痕,尼古丁和焦油刺激得破碎的肺脏一阵痉挛,粉红色的泡沫和碎渣随着一阵混合着咒骂的呛咳反入了他的口腔。冷汗渗出的感觉就像无数细小的昆虫噬咬着他的皮肤,不全是因为这种原本应该要他休克的痛觉…脚步声,一定是那声咳嗽,那些低级掠食者的注意力集中向了他的藏身处,拖着步子的脚步随着靠近逐渐加快速度。Val的触须在捕捉这些声音时极小幅度地抖动着,烟草的味道从未如此要他反胃过。


    他们找到他了。


    一个脑袋从桌子地一角边探了出来,正对着Valentino那两只手中的两把枪管和领主本人的一个血淋淋的狞笑,那个脑袋短短地抽了口气又缩了回去。不知道哪个机灵鬼接通了电话正呼叫着同伙的增援,压低的难听嗓音也掩饰不住激动和狂喜。他们又让他等了不知道多久,或许这群畏首畏尾的软脚虾得等胳膊腿都健全的同伴到了才敢对这么一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领主下手,或许他们在等失血抽去他最后一丝力气,无论何种,他们用空虚的胃袋和嘀嗒的口水在等待,等待眼前的这块肉变得更适合下口。


    他一直等到更多鞋底踢踏的声音涌进这块凝着死气的空间里,Val一向因惊人的耐力出名,但就算是超人的耐力和恶魔被诅咒着的体质,尽管他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失血,已经流失的那部分也让他视觉的边角都抹上了模糊的黑色。他望着那些恶魔的身形从旁侧探出来,有些胆大的爪子已经试探性地扒上了他的肩膀试图把他从掩体后拖出来,好几只持枪或者握着乱七八糟的冷兵器的手在兴奋中颤抖着,眼神犹豫地在Val的枪口和他本人威胁式的表情之间游荡着。大胆地拨弄他肢体的那只手爪换来了飞蛾的一声低吼,这群人中的一个青年大哭着丢下了短刀磕磕绊绊地越过一地同伴的遗骸飞跑向了门口。骚动,交头接耳。几小时前,这群人在Val意识到被背叛的那一瞬间就在他的暴怒中失去了他们的头领,那个心怀鬼胎的新助理,只一瞬间Val的子弹就让那可悲的山羊恶魔半张脸都炸裂了开来,一只角还挂在被撕裂的头皮上摇晃不止…显然这群人葡萄干大小的脑袋还能学得会最基本的教训。


    他们讨论的这几十秒还是显得比实际上的漫长得更多更多,这群拿着武器的白痴似乎终于同意了自己能算得上威胁。这十几个恶魔从左右两面包围了Val靠着的旧办公桌,有的恶魔用武器装模作样地摆着威胁的架势,体格大些的恶魔则粗鲁地抓住他的肩膀和手臂将他七手八脚地拎到桌子上。脱臼和骨折的手臂被他们蛮力扭着的感觉让Val忍不住嘶嘶地抽着气,挣扎则让这折磨的感觉翻了个倍,一片混乱中他抽出那只握着上膛了最后一颗子弹的手枪,凑得最近的那个丑陋的脑袋在一声巨响中失去了面部的特征,子弹击碎了那颗头颅后以一个斜角穿透过去,在他身后的那个倒霉的罪人的颅骨边留下一道又深又热的刮痕,他捂着半边脑袋后退了两步尖叫了起来,而Val面前的那具抽搐着的尸体往旁侧一歪便坠了下去。


    “谁.想.当.下.一.个?”


    沉默。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数双贪婪的眼睛里有畏惧和谨慎混杂的神色。不知恶魔堆里是谁高喊了一声:他没有更多子弹了!地狱的子民们如同寻到了受伤野兔的鸦群般一哄而上,利爪,几十只手爪将Valentino死死钉在积满灰尘、沾着凝固的干血的旧桌面上,有人野蛮地夺走他的武器将它们甩到目光不可及的角落里。他发出愤怒的低吼,他按耐着碎骨和弹孔泛出的灼烧着的痛觉挣扎着,可这群无名之辈数目众多…最终不知道谁在他的腹部落下重重一拳,酸苦的胃内容物和鲜血的金属气味涌入他的口腔,他只得被迫安分了下去。


    “Valentino…”

    终于,他差点以为这群暴力野蛮的恶魔是一群不会现代语言的食人族了。


    “…或者说,你这位高傲的大领主,你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吗?落到一群你从不正眼瞧过的工薪阶层恶魔手里,我们中甚至有一两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对你来说一定是天大的侮辱吧?”

    “…”

    “除了被你最开始一子弹做掉的那家伙之外,我们其中也有你和你那个瞧不起人的提款机男朋友的职员,而那几个你认为是流浪汉的…你的事业毁了他们的家庭,你曾经淘汰了他们,现在我们都找上你来了。”


    Valentino笑了起来。带头发言的恶魔眨了眨四只眼睛,按着他肩膀和手臂的恶魔你瞧瞧我我瞧瞧你。Val的笑声却没了停下的势头,那是一种干涩的、刻薄的笑,他右侧胸口前的弹孔随着他的笑声汩汩地淌出暗色的血液,他破损的肺叶和干得发黏的喉管让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咧开的嘴里原本便偏红的牙齿凝着丝许的血块,被染成了暗红色,只有那颗金牙幽幽地反着暗光。站在他身边的大个子猛地扬起手腕在他的脸侧狠狠掴了一掌,他的脑袋无力地撇向了一边,这才让他的笑声停下,瞬间沉寂下来的空间内只剩下了愤怒的呼吸声。


    有的恶魔以为他在这一巴掌的力度下昏了过去,他却在那只试探着想要触碰自己的爪前慢悠悠地昂起了脑袋。没有虹膜界限的双眼中的一只渗进了血,他慢慢地扫视了一圈将自己团团围住的这帮货色,尽管看不出来他的视线究竟聚焦在哪处,有些恶魔还是在觉察到他的视线后下意识地垂下了头或者干脆扭开了脸。


    “瞧瞧你们…你们应该是什么?”他将脑袋往后靠,站在他身后扶着他肩膀的恶魔被他靠得不自在地扭了扭,他却在分散了肌肉的压力后再次扬起了嘴角。“…你们要在地狱里寻求正义,是吗?*咳咳*那就对了…一帮幼稚地认为自己在为早就死去的法律捍卫还不如一条内裤的尊严的可怜虫,我没空陪你们玩这种模拟法庭的无聊游戏。”


    闭嘴。”那个恶魔咧开了嘴,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利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胁力。“你-你的生意害死了我妹妹特丽莎,你个该死的皮条客,你可以爱说什么说什么,但我们会让你尝到后悔的…”


    “噢,省省吧。”Valentino从咽喉深处压出一声冷哼。“你以为我是慈善家?特丽莎?哈…我不记得随便某个玩儿丢了自己小命的蠢婊…”


    又是脸颊上的一记掌掴。利齿划破了薄薄的下唇,痛觉却在脸颊的灼烧感下显得模糊了。他的头再次歪向了一侧,这回仅是抽搐了一下,再没了仰头的尝试。


    “…我觉得他要晕过去了。”一个恶魔小声地说。

    “真的?那可不能便宜他了。”一只爪子攀上了他的身体,撕扯开他胸口前被干血黏得紧贴在皮肤上的衣料,爪尖压进了绽开的弹孔里,在颤抖和压抑的尖叫中,Valentino被迫恢复了彻底的、痛苦的清醒。


    “你们…想要什么?”钱?权力?大部分情况下能够成为一切纷争的最优解,生意人的谈资基本都建立在这种黄金规则上。除非——这群热血又没头脑的家伙真的就像表面上的那样…

    报仇。”为首那恶魔得意地笑着。“我想要…我们想要报仇”


    …撒旦爷啊。


    更多只手向他伸来。

    他再次开始挣扎。有的利爪撕破了他的长袍;有的拉扯他颈间被血液和灰尘沾得脏兮兮的绒毛;有的在嘲弄声中掐紧拉扯他已经在淤血中肿起的脸颊。痛,要了命的痛。尖爪划开他原本已经止血了的伤口,在他原本还算完整的那些部分的皮肤上刻下深或浅的滚烫的印记。对骨折处恶意的挤压,蛮力拉扯他脱臼的关节,被再次撕扯开的伤口…他的尖叫终于再不是压抑着的,他的头部后仰着,过分分泌的涎液和鲜血顺着嘴角淌下,和冷汗一并沾湿他的脸颊,混合着愤怒和悲哀的尖锐的嘶吼快要刺穿了他破损的胸腔…他就快要不能呼吸了,他就快要…


    一个恶魔从地上捡起他的烟枪,被高擎着的金属的闪光在他休克前从他的眼角一闪而过。不,不,他们怎么敢…

    那只手猛地落下。金属的光泽在空中短促地一闪,皮肤,肌肉,骨头的刮擦声,尖锐的烟嘴刺穿了原本纤细又漂亮的大腿。剧痛甚至让他凝起了一丝力气稍微挺起了上身,这一下发力中从背后猛地向两侧展开的鳞翅上的花纹唬得几个胆小鬼往后退了一大步,尖叫着回归清醒的Valentino破口大骂…颤抖的声调混杂着愤怒和被痛觉摧残得口齿不清的浊音。


    “杀…杀了你们……懦弱的-懦弱的孬种…!我会杀了你们…所有!”


    “不,Valentino,你不会。”施虐助长了气焰,有的恶魔竟敢如此嘲弄起他来。“你这高贵的飞蛾皮囊会饱受折磨,然后你会死在我们手里。”


    他看上去不再像他的话那般有威胁力了,他的长袍被撕得稀碎,身体表面布满了大小深浅不一的创口,关节和肢体以不健康的方式扭曲,折断的肋骨和胸口的弹孔处是一个可怕的凹陷,一只眼里全是鲜血的颜色,豁开的嘴唇…只有那对原本藏在他背后的鳞翅仍然是鲜亮的红色,弱光下的鳞粉隐隐地泛着淡色的柔光,随着它们主人无法抑制的抽搐和喘息极小幅度地翕动着,由于Valentino再没了将它们藏回背后的力气,正向着这群原本一辈子都只能在阴沟里咀嚼苔藓和蠕虫的老鼠展现着全部的脆弱和美丽。在这对地狱的小小奇迹展开的那瞬间被它的亮色和张扬的花纹吓到的那些乡巴佬再次凑近了他,Val的触须小幅度的抖动着,他安静地听着他们议论,有的恶魔发出了惊奇的声音,但更多的是不怀好意的叽叽咕咕的低笑和嫉妒的咕哝,他望着那些手伸向了他完全失去保护的鳞翅,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是长久以来,可能是唯一的一次…他几乎感觉到了绝望。


    欣赏。爱慕。

    撕碎。

    Val能轻松让任何地位阶级的恶魔为他做到前两点,但他不允许他的高傲被任何占有欲或嫉妒心摧毁,一向如此。为什么他的神经还没有彻底麻木?为什么痛觉还没有激发他身体的自我保卫机制?他想昏过去,他真的想…啊,或许他的确用了太多药了。尖爪刺穿薄薄的翅膜,鳞粉和翅膀表面的绒毛像是被焚烧的城市中飘落的灰烬和火星一般叹息着坠向地面,凝成绝望和死气的复合体,翅膀的根部在暴行被施行时无助地一颤一颤。Val脆弱的翅膀不足以提供飞行所需的力,或许这是它们最渴望腾空的时刻,它们生来便被给予美丽和被炫耀的权力。不过,Val向来不允许任何外人触碰甚至光是看到它,甚至是Vox,他也很少允许他触碰这个部位,它们实在是脆弱,地狱造物的尖爪太容易撕毁薄薄的翅膜,那些神经缺如的地方难以自行恢复。但他知道Vox仍对这些飞蛾的特征怀着某种奇特的憧憬,有时当他入睡得比对方早些,半梦半醒中他感受到过翅膀上轻柔的触感,那些时候Vox的声音轻得像是遥远的梦呓…他说,他好像这么轻声地念叨着:


    “…我的小蝴蝶…”


    他的翅膀支离破碎。

    神经和血管的延续在撕扯的过程中严重受损,破裂或被干脆扯断的翅脉渗出的微薄的血液濡湿了碎裂的边缘,花纹模糊了,被染成了深而暗的红色。不曾被触碰过的脆弱神经比他经历过无数枪火和刀伤的身体敏感得更多,那是某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灼烧着撕裂着的剧痛,刺激得他的眼眶酸涨,他已经被折磨得没了尖叫的力气,只有被刺激出来的泪水象征着他承受的痛苦,盐水在他脸上留下又痒又辣的痕迹。一些恶魔看见了他这生理性的泪水,他们欢呼着告知他们的同伴,复仇和施虐的喜悦充满了每一颗卑微的心脏。


    直到…?


    入口处的大门在一声爆破的巨响后轰地倒下,所有意犹未尽与否的眼齐刷刷地朝向了巨响传来的方向,废弃设施内的电力在大门倒下的那瞬间莫名其妙地陷入了瘫痪,他们仅看见门外霓虹的灯火衬出来人模糊的身形。蜥蜴或是某种野兽的声音开始从这群劣等恶魔的喉管中低低地响起,骨刺和鳞片从脖颈后竖起,武器被握在手中,他们以警戒的姿态低伏着身体慢慢地向门口挪动,一步,两步…那个原本像是定格在那里的剪影却突然有了动作的趋势。


    这下他们看清楚了。

    Vox在向前一步时半弓起身体,混凝土地面在他踏下这一步的瞬间坍塌,凹陷,那是支撑地面的钢架在控制电力的恶魔的盛怒下只需那么半个心跳的瞬间变了形,电光在他一步便蹿进这群恶魔之间的那刹浮衬在他身边,映亮了整个建筑。他们看见了,那对闪烁着猩红的疯狂的眼睛,屏幕上闪动着的雪花和噪点,电视恶魔手指间迸出火花的电流…视觉反馈,反应,对策——这时间对于一个位居第三强的领主来说长过头了,但他并没有急于在这个瞬间便碾死这群卑劣的炮灰,他只是释放出一次脉冲让他们全后脑勺着了地。他们都倒下了,这下越过所有的阻碍,Vox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那张桌上的Val。


    他慢慢地、慢慢地走向他。

    整栋建筑都在震颤,钢架结构吱呀呻吟,玻璃一面面爆裂,Vox走得愈近,这种可怖的景象便愈烈。原本倒下的那两扇门被某种无形的外力狠狠压回了门框中,一条横飞来的长钢架彻底钉死了变形的门再打开的希望。在Vox伸手触碰Val的脖颈和胸口时,有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从地上踉跄地爬起,其中一个举起手枪朝向Vox的后机盖,Vox没有回头,他的另一只手也甚至都没有抬起,那把枪便在那恶魔手中爆了膛,枪火燃烧的高热和瞬间炸开的金属让握着它的两只手瞬间血肉模糊,骨和碎肉挂在烧焦的手腕上,凄厉的尖叫从那张曾经得意过的嘴里爆发了出来。


    “Vox…”Val的声音弱而沙哑,声带的震动让他喉管中凝结的血块引出一小段颤抖着的呛咳,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他只是无声地张了张嘴。


    即便遍体鳞伤、狼狈不堪,恶魔的身体确保了这具没有受天使武器那一类致命伤的身体并无大碍,但当然了,Vox仍然一点也不喜欢他看到的一切。确定了爱人的状态后他回头转向了那些四散在这架空层内尝试呼叫同伙或想要逃跑的吓破了胆子的恶魔,他不会像是高效的谋杀机器一样快速地挨个杀死他们——那太便宜这群暴徒了。Val稍微偏侧过脑袋望着他,但被血液模糊了一只眼的视觉后另一只眼几乎也无法在这种弱光下看清这场复仇盛宴的全部。


    但他还可以听。Vox慢慢地走向这块空间的正中间,地面上的碎石和尸骸随着建筑物的颤动哒哒哒地起舞,科技恶魔的暴怒下交融的电光和魔法似乎让他身上看起来最像脆弱的人造产物的部分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能量,他的玻璃屏幕自发地碎裂,叮咣、叮咣,玻璃碎块落下,摔得粉碎,Val的触须随着每一声脆响的高音小幅度地颤动着。站在房间另一头的恶魔在他们生命的最后倒计时中有幸地看见了Vox的玻璃屏背后的真实面貌——在那些零散的玻璃落完了后起先里面只有一片纯粹的黑暗,某种好像要将周围事物和光都吞吃干净的虚无,然后…噢,监视者,这座罪恶的城市的监视者,数只红色的眼有先有后地在虚无中睁开,电波状的扭曲瞳孔,有些还有不断向外扩散的黑色波纹。一些幸运儿在瞥见这不可言喻的恐怖后尿了裤子,带着温热的裤裆陷入了昏迷,剩下的则在恐惧的压迫下更为惊恐地发现那些眼睛有的朝向了自己的方向,荧蓝的瞳孔像是瞥见了极其恶心可憎的东西般缩小成针状。


    跑,跑啊!!

    大多数恶魔的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个念想,他们奋力迈开双腿,顾不上零散的武器,顾不上任何反击的尝试,但他们始终都只是在空气中无助地晃动羸弱的双腿…作祟的电磁场似乎将这个空间和外界分割成了两个互相独立的世界,只有电视领主本人和他的飞蛾情人仍遵循着重力的规则,其余的东西都漂浮了起来,像是某种怪诞的地狱版本梦游仙境。Vox仰着脑袋,虚空中的每一只眼都直勾勾地盯着那群暴徒中的每一个个体,他的惩罚游戏这才开始。


    最初只是那些嘴里嵌着金属补体或是有着舌钉那一类穿刺的家伙,那些金属的配件被某种蛮力拉拽着离开他们的身体,留下血肉模糊的撕裂和创口。之后,废弃大楼中电线中的金属丝被拉拽着剥离出来,一圈一圈,一环一环,将罪人们的身体裹起,冰冷的金属逐渐升温,活生生地融化眼球和毛发,烧穿鳞片和骨肉,直到除去这对领主外这架空层内的每一个尖叫挣扎着的灵魂都在挣扎中被烧作焦炭。现在为止,Val才迷迷糊糊地注意到某种声音的缺如——他没有笑。Vox一向会在执行这种规模的屠戮时发出嘲弄或自得的笑声,这回却没有,只有那些金属被外力扭弯的声音,以及渐弱下去的尖叫声。等到Vox从他外套的衬里中抽出一把天堂金属锻造的祝福过的小刀时,Val的意识已经在放松的心态下变得朦胧而涣散了。他最后听见一声尖锐的呼哨,那把刀像某种忠诚的宠物一般在电磁力的引导下横飞出去利落地平切掉了每一颗烧焦的脑袋,他感觉到有人尝试着挪动他的身体,然后,终于,平和温暖的昏厥将他拥入。


    “Voxxy,宝贝,给我点好消息。”

    Vox不知道对于光是几个小时后Val就找回了灵活的舌头这件事他该感到高兴还是惋惜。他的飞蛾情人裹在一件宽松的睡袍里,从丝绸和装饰用的绒毛下露出的皮肤表面全是纱布和绷带,让睡衣的低领都失去了设计的初衷。就连他的翅膀也没有逃过妥当的医疗照顾,Val似乎非常不爽那对翅膀上笨重僵硬的夹板,时不时就尝试着晃一晃它们,又在痒和痛下被迫老实些。换了一张新玻璃屏的Vox一只手替Val拎着给他脸颊准备的冰袋,为仗着病号的名头将自己当成活体靠枕的Val时不时压一下前额和脸侧。


    “别担心,亲爱的四只胳膊的石膏大卫,一切都处理好了…我看看,通话记录抹消,负责那条电话线路监听的职员自愿地接受了电击记忆删除,三个月内和他们有联系过的朋友陪他们剩下的部分一起做成了花肥——对,都处理好了。”

    “那地方呢?”

    “已经设计好一个新的信号基站的蓝图了。”

    “嗯……不错。”Val眯起眼睛。“你好奇你来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告诉你的那句话是什么吗,Voxxy?”

    “嗯?”

    “凑近点,这就告诉你。”


    Vox放下手机瞥了瞥把两条腿都架在他身上的飞蛾,犹豫了精确的三秒钟后朝他的方向俯下身子。


    “…你他妈怎么敢花了四十分钟才找到我?”

    Val那只还能动的上臂在他俯身的同时抬起给了Vox的屏幕响亮的一记弹指,让他新适配的屏幕的屏显都闪了两闪。

    “还有,再叫我一次大卫试试。”


    “…嗷。”Vox夸张地哼了一声。“今晚找上你的这群人做了点准备,他们屏蔽了那附近的信号。再说…”

    “…再说?”

    “你走之前踢我脚踝的那一下让我决定认真地把节目录完。”

    “…你个混球。”

    Vox回来之后头一次笑了起来。


    “这几天都别惦记着工作了,Voxxy。”

    “为什么?”

    “因为在等我骨头长好的这几天里你哪儿都别想去。”

    工作狂先生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叹,于是他的屏幕又挨了飞快的一下。


    “这几天你想做什么,我的小蝴蝶?有人送了我一对定制骰子,或许我们可以…”

    Val眯起了眼睛。

    “休想,Vox,我不可能让你趁我不走运的这段时间占我便宜。”

    “呃…”Vox咧了咧嘴。“我还不知道你信运气的那一套鬼话。”


    “我不信。”Val昂了昂头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见识过今晚的事之后我决定不相信你的定制骰子绝对公正。”

    Vox吐了吐舌头。


    “随你便。”

    他说着,一边伸出空闲着的那只手隔着纱布轻轻挠了挠Val的腰侧,后者立刻痒得咯咯笑起来,但在下意识的身体扭动带来的痛觉下嘶声抽了口气。


    “我觉得这段时间够我占不少便宜了,你觉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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